「笨蛋……清麿是笨……不,一定是我無法達到清麿的要求,所以清麿仍未能放心相信……」
「夠了,水心子『大人』。」加州清光以不滿的語調打斷水心子正秀抱怨對方和自責的循環,待他停下再開口:「可以聽聽我的想法嗎?」
「……」
「嘛,你不拒絕我就說喔。」沒給時間水心子正秀回應,加州清光很快接着說:「可能雙方也沒做錯……」
「怎可能?清麿……清麿的事請不要管不要理!我會盡全力幫助他!」
「……真是的,怎麼又不聽人言,我剛剛說的話裡面有哪個字說要打聽你們的事耶?」加州清光撇撇嘴,但很快放鬆表情,朝眼前的政府刀綻開一個溫柔的笑容:「請先聽我的話呢,水心子。」
「是,剛才是我失禮,很抱歉。」
「心情很壞時,願意道歉是有禮的表現,但亦不需着急道歉。」加州清光的聲音遠比平日輕柔,大和守安定像是察覺他的意思,悄悄牽上他的手。感受到掌心的溫暖,加州清光回頭向大和守安定點頭後,緊握伴侶的手續道:「安定有段時間和源先生的反應有點相似,原因縱然不同,但那種拒絕所有人,包括我的幫忙,將自己的心壓抑得只剩下冷冰冰的語氣、態度,以至自我厭惡等等表現,和剛才真的很相似。」
「甚麼……」
「水心子你出身於政府,相信多少會接觸過刀劍男士修行的資料,『大和守安定』這振刀的修行,或多或少會知道一些吧?」
「是的。」
「那段時間麻煩大家呢。」大和守安定抱歉地笑笑,換來加州清光佯裝生氣地敲頭:「不准道歉,安定當時已說了太多對不起耶。大家從沒生安定的氣,看到安定『回來』只會高興,怎可能要安定道歉?」
「嘻,那清光呢?」
「安定記回我們的事已經足夠……嘛,說太遠呢。」加州清光甩甩頭從頭說起:「安定修行回來後幾近完全封閉自己,不願意接納任何人的關心,雖然表面和大家友好,但沒人可以碰觸他的內心……」
「最重要是,他像是忘記我。忘記我們已經結緣,對我就像陌生人一樣,連『昔日的同伴』也稱不上。」
「清光真的沒生氣?」大和守安定輕聲再問一次。
「嘛,不就說過耶,怎麼又問?」加州清光朝水心子正秀揚揚首:「或者,安定問他不是更直接?」
「問他/我?」兩刀異口同聲反問。
「是,問他。」加州清光重重點頭,大和守安定很快會意過來,望向水心子正秀鄭重地問:「請問水心子大人有沒有為源大人最近,或者一直以來的態度生源大人的氣?」
「怎可能生氣?我心疼清麿也來不及……清麿他很痛苦,怎可能……咦?」情緒被一條簡單不過的問題釐清,知悉眼前人曾面對/陷入類似狀態,水心子正秀端正一下臉容,低頭向兩刀請教:「請告知我該如何安撫清麿,拜託。」
「焦急沒用……雖然我當時和水心子一樣非常焦急,脾氣也挺壞呢。」加州清光搖搖頭苦笑:「但,越焦急只會推走對方,因為他很害怕、很混亂,在他明白自己有被寵愛的價值前,只會不斷躲開。」
「對呢,那時候我知道大家很關心我,但我會認為自己不配得關心……被前主捨棄的刀劍,又怎可能……」
「安定。」
「唔唔,沒事呢,我現在明白當日他不是針對『大和守安定』這振刀,而是一個對他糾纏不休的人說那種話……嘿,那時候我確是太黏呢。」
「安定的黏人功夫,相信就只有我喜歡。」
「清光是趁機稱讚自己嗎?」大和守安定吐吐舌頭:「快替水心子先生想辦法。」
「嘛……差點忘了呢。」加州清光重新望向水心子正秀,不好意思地開口:「實際的方法我實在無法教你呢……當日我很努力,請大家幫忙找出、整理我和安定之前在本丸的點滳,結緣時的照片、片段都找出來,幫助安定重拾在本丸裡的記憶。可是,你們好像連『回憶』也未有多少,除非慢慢製造屬於你們兩位,在這個本丸裡的『回憶』。」
「本丸……裡的回憶?」水心子正秀思索片刻後點頭:「我明白了,感謝萬分。」
「相信大哥他們不會帶源先生到太遠的地方,很可能就在附近呢,或者你可以在外面等等,他們知道我們在這兒,相信安頓源先生後會來找我們。」
「是。」
在水心子正秀接受「輔導」的時候,源清麿同被「請」到同一個民居/民宿,刻意進靠近水心子正秀等刀的房間休息。
「你們究竟發生甚麼事?」長曾禰虎徹甫進門就問:「他叫你做妻子?不……究竟發生過……」
「贗品,閉嘴。」蜂須賀虎徹冷冷打斷源清麿打造的贗作虎徹的話,待大家的頭腦稍為冷靜才柔聲開口:「我相信源大人對水心子大人的心意,但那些傷人的話,怕最終傷到的人會是源大人。」
「沒關係。」
「蜂須賀……不是先問清……」蜂須賀虎徹用一個眼神叫長曾禰虎徹閉嘴後再問:「那請問源大人是否恨水心子大人,所以希望他傷心欲絕,痛不欲生?」
「……我怎可能希望水心子難過,但……只要能夠保他周全,即使水心子憎恨我也不過是正合我……我意。」即使努力控制聲調、表情,說話在不自然之處中斷和遲疑已足以反映源清麿的真正心情。
「是嗎……」蜂須賀虎徹嘆一口氣:「水心子大人知道源大人這個想法嗎?」
「……沒說,但水心子非常聰明,他肯定知道。」
「源大人的意思,是明知那些話會傷害水心子大人,而且水心子大人清楚源大人的用意,因此只會讓他受傷,但無法達到目的的情況下,依然要說出口?」蜂須賀虎徹的話,令源清麿的表情、眼神有變,但他依舊沒做出明顯的反應,更索性閉嘴不言,令蜂須賀虎徹難以追問。
「我認為要先知道發生甚麼事才可以繼續討論。」長曾禰虎徹不理會蜂須賀虎徹的眼神暗示,語氣略為強硬地打破沉默的氣氛。
「蠢材!如果源大人方便說早就說了!你這個贗品沒看到連水心子大人都沒辦法讓他好好說話嗎?」
「水心子知道,我把我有能力說出口的事都盡量輕描淡寫地告訴他。」源清麿的聲音比平日低沉:「水心子很清楚真正的情況遠遠比他所聽到的惡劣,但他從一開始已選擇不追問,因為怕讓我再次受傷。」
「受傷的意思……」
「蜂須賀大人說政府工作很辛苦,以工作來說,身為刀劍男士的體能可以輕易承受,畢竟我們是因為戰鬥而被召喚,接受的靈力也是着重體力、戰鬥力上。」源清麿無視長曾禰虎徹的反問,逕自說想說的話:「最重要的守則,除服從外就是不可擁有感情,否則等同背叛。」
另外兩刀同時雙眼瞪大,不過源清麿沒解釋的意思,繼續自說自話:「水心子非常出色呢,跟我這個被視為不良品的傢伙不同,縱然水心子不介意,待在水心子身邊總有一天會讓水心子同受到侮辱。」
「如果沒甚麼要事,請恕我要到外面另覓地方休息,不打擾兩位。」沒等他們反應過來,源清麿打開門離開,心情極壞的情況下沒心力走遠,隨意在門外找一個地方靠牆坐下,連眼前房間再次打開,裡面的人往自己的方向偷看也不理會。
「要去安撫他嗎?」
「贗品要自認是蠢材的話,請不要敗壞虎徹的名聲。現在去打擾源大人,只會讓他逃得更遠。」
「就這樣放着實在叫人擔心。」
「水心子大人在附近,希望他快點發現。」房間裡的虎徹兩刀壓下衝出門安慰源清麿的心情,默默在門內守護,以防源清麿出事。
幸好沒等上多久,水心子正秀慢慢步向源清麿,聽到熟悉的腳步聲,源清麿想抬頭又不敢抬頭,低聲說若想教訓他可以隨便。
「我沒說要教訓清麿……看來清麿被我剛才的反應嚇壞。」溫暖的擁抱緊緊包圍源清麿,親切的氣味充滿源清麿的鼻腔,捉住他的思緒:「抱歉剛剛語氣太重,明明心疼清麿,卻責備清麿……不要緊,我願意等清麿相信我會和清麿並肩的心意。」
「抱歉……抱歉呢……我突然又……」
「沒事。」水心子正秀慢慢地一下又一下地輕拍源清麿的後背:「我們現在很安全,不只是我,大家都會在清麿身邊。」
「那是因為他們不知道……」源清麿咬咬唇:「不能多說呢,這兒是他們的地方,我們可能正被當成『節目』被他們觀看着。」
「嗯。」水心子正秀點頭:「不說,我不再說。」
「嘛……」自水心子正秀抱住源清麿就悄悄走上去的加州清光,出聲斷打兩人的對話:「這兒不方便說就不說,不過請容我提醒一下,你們比那時候的我們嚴重太多……若然要靠自己苦苦支撐,請小心會崩潰耶。」
「那時候?」
「原因不同,但大和守大人曾經類似清麿般,無法相信其他人會接受自己,加州大人費了不少心力才有我們現在認識的他們。」水心子正秀枕在源清麿的肩上,和他頭碰頭:「休息一會,晚點我們的主人的指令結束,回本丸後我們再詳談。」
「如水心子所願。」
其餘待在不遠處守候的幾振刀聞言不禁搖頭,但這個相信是暫時惟一的解決方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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